世上各种各样的投资方法,没有一千也有八百。选择相信哪一种,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。比“相信”更加重要的是,究竟为什么可以相信投资的最底层,思维的最深处(上)
跟6岁以下小朋友聊过天的人,会有一个经验,就是他们会不断追问“为什么”,而任何一个问题,哪怕只是包饺子、擦桌子这种日常事务,只要连续追问下去,啪啪啪啪几个大问号之后,都能把你逼到“宇宙终极真理”的层面去。于是你就只剩下两个选择,骗他或者揍他……
投资,也是一个不断追问,反复质疑的过程。但麻烦之处在于,面对自己的追问,你不能骗人,也当不了鸵鸟。于是最终你会发现,只有跳出投资的边界,才能真正看懂投资的问题。只有深刻地明白投资不能解决什么问题,才能更加合理地把目光聚焦在投资能解决的问题上。
人类认识世界,说到底只有两种办法:“归纳”和“演绎”。
“归纳”有个大问题,就是样本无法穷尽。你见过的所有天鹅都是白色,能够得出“所有天鹅皆为白”这个结论吗?不行的。要见过多少天鹅才能得出这个结论呢?见多少都不行。
“演绎”看上去很美,实际上问题更大。
1、所有天鹅皆为白;
2、澳洲有天鹅;
3、所以澳洲的天鹅是白色的。
这个逻辑推理没有任何问题,但是,逻辑的起点有问题。所有天鹅皆为白的结论,是怎么得出来的?是归纳出来的!这就又回到了归纳固有的缺陷,这个幽灵,始终绕不开。
几千年来,人类一直试图追求世界的终极真理,直到休谟和康德站出来,把真理彻底变成了笑话。
休谟和康德告诉我们什么?简单来说,两句话:因果律不可证;物自体不可知。什么意思?
因果律不可证:人们永远只能知道事物的先后顺序,但先后顺序哪怕重复一万次,也不等于因果规律。科学也不例外,休谟出生在一个牛顿已经封神的时代,但他仍然无情地告诉我们,无论你做了多么精密的观测和试验,都永远无法确定实验和结果之间真正的因果关系。
假设人类设计了这样一款游戏,游戏中有一个NPC,这个NPC发现,只要把红豆和绿豆放在一起,两只豆就会合体变成黄豆,无论试验多少次都一样。那么请问,黄豆到底为什么会出现?答应是:因为神谕!设计游戏的人,就的神。而游戏里的人,永远不可能知道游戏外的事。
当年在化学课上做试验的我们,是NPC吗?质子中子电子,红豆绿豆黄豆。
物自体不可知:“物自体”是康德自己创造的一个词,世俗地说,就是指事物的本来面貌。物自体不可知就是告诉我们,你永远不可能知道事物的本来面貌。这不知识的限制,而是一种更绝望的限制。
人类认识世界,大致只能依靠视觉、听觉、触觉、嗅觉、味觉这么几种通道,而通道本身,就是一种扭曲。如果你通过有色眼镜看到的光,不是真正的光,那么你通过眼睛看到的光,也不是真正的光!眼睛本身,就是一副永远摘不掉的眼镜!
甚至就连人的思想,也是被牢牢封印在一个狭窄的范围。你能想象一个“不存在任何物体的空间”,很容易,对吧。但是你能想象出一个“不存在于任何空间中的物体”吗?到此,我们已经触碰到“人脑”这个器官的边界了。
讲了这么多废话,跟投资有什么关系?简单来说一句话:投资是个“求存”的游戏!不是一个“求真”的游戏。
什么是求真?上面那两个让人绝望的问题就是求真,你很快就发现求不出来。什么是求存?很简单,有用就行!游戏中的NPC,如果想吃黄豆,他该怎么办?把红绿和绿豆放在一起,进行合体。至于几种豆之间真正的因果关系,不用管。
这里顺便一说,很多人有个误会,认为科学是追求真理的。其实不是,科学也是个“求存”的游戏。科学告诉我们:水到了100度会沸腾,但科学不能告诉我们,这是否只是游戏中一个可以随意修改的参数。
求真这条路,基本上已经堵死了,如果谁要追求真理,先过休谟和康德这一关。
有一次跟朋友聊到这个问题时,朋友问我:“你是个有神论者吗?”,我回答说:“不是。认为世界上有神,和认为世界上没有神,是同一种傲慢的正反两面。我是不可知论者。”
投资的最底层,思维的最深处(下)
上一篇解释了为什么我是一个“不可知论者”。那么作为一个不可知论者,应该怎样看待投资呢?一个最最基本的前提,世界上没有100%正确的投资方法,一切都是“可信度”的问题。
上一篇我们说到,人类认识世界无非两种途径,归纳和演绎,而归纳和演绎又都是有缺陷的,所以在“求真”的层面,我们永远触碰不到终极真相。但是从“求存”的面层来看,归纳和演绎却是非常有用的。
我们验证一套投资体系的有效性,无非也就是归纳和演绎两个办法。就像我常说的:一套投资体系要想打动我,它必须满足两个条件:
1、符合历史规律;
2、符合商业逻辑。
历史规律就是“归纳”,商业逻辑就是“演绎”。
目前投资界林林总总各种投资方法,没有一千也有八百,我为什么选择格雷厄姆的“价值投资”作为主要的投资策略呢?就因为它是非常难得的,即符合历史规律,又符合商业逻辑的投资体系。
历史规律方面,价值投资最有代表性的两个因子:低市盈率和低市净率因子,在全球各国股市的回测中展现了明确的超额收益。
商业逻辑方面,市盈率因子所代表的“经营价值”和市净率因子所代表的“清算价值”,本就是真实的商业世界中,一家企业去并购另一家企业时,最最看重的两个要素。
格雷厄姆这个人,之所以能够封神,并不在于他开发了多么复杂的系统,而在于他率先获得了“将证券市场与真实世界打通的洞见”。
其实在投资领域,单纯符合历史规律的投资方法很多,但即符合历史规律,又符合商业逻辑的却极少。比如“动量因子投资法”、“低价股投资法”等,从历史回测上看,不输价值投资,但这些方法在商业逻辑上似乎不太站得住脚,所以我不会选择它们做为我的主要策略。
以上是一个不可知论者最底层的投资观,以及对归纳和演绎的基本应用。
回到“求存”的层面,我们也必须要清楚,投资能解决什么问题,不能解决什么问题。关于这点,之前的文章里有过论述,这里就一带而过:投资能解决“股权”和“债权”的问题,不能解决“产权”的问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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